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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张子凡中心】不溯流(上·6-end)

不溯流(上·0-5) 

  跟群里老师讨论了一下,觉得最后许幻反应太克制了,所以最后重新加了一段🙏

私 设 如 山

许幻视角,从S2-S6,她看他走来的一路

天师府亲情向


不宇宙系列,不完全按原作来

和不自渡有些细节剧情可能连不上,有些地方还不太精,等我写完了一起改

毕竟补的不是剧情,只是人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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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

 

未曾想变数会在自己身上。

 

她浑身绵软被散去功力,林轩守在她榻前满目担忧,子凡面色凝重一言不发。

 

她担心子凡会因此事与林轩生出龃龋,刚想开口,子凡已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:“娘,你放心,我们定会找出幕后真凶。”

 

许幻颔首,是她多虑。

 

他们向她拜别,启程前嘱咐许幻好生休养,许幻自是答应,但他们将将出发,许幻便已梳洗更衣,重临道台。

 

她一刻也不敢多歇。

 

子凡归宗,并未能稳定天师府现下形势,反使人心愈发涣散。同门之中呼群结党之势已久,尤其与她资历相当那几位张姓旁系,更是心中都拨着算盘。

  

她将玄陵遗体带回时,全府之中悲云笼罩伤痛欲绝,但头七未过,便已有人期期艾艾向她打听天师掌印的下落。

 

许幻道:天师临终前,已将掌印绶予新任天师。吾儿子凡,如今在外追寻仇人下落,不日回府。

 

失踪十八年的少主忽然现身,天师府上下一片哗然。

 

她凭着现任天师之妻、少天师之母,十三省祭酒真人的三重身份方才争到了天师府的话事权。又因当年天师府遭劫,百废待兴,是由她出面主理重建,自是劳苦功高,因而底下人都服她信她。然而十几年过去,天师府重新步上正轨,人心渐开始浮动起来,这些年间屡有人挑衅,都被她设法压了下去,然而她极力牵制的平衡,皆因玄陵身死,子凡归来多了变数。

  

天师府虽为父子相承,但天师之位也不可永久空缺,堂弟兄、叔父,张姓族人继承的先例也不是没有,只因掌印落空,方才作罢。

  

这些年,她也在张玄陵身上有意打探,哪怕他看上去已然醉死过去,却敏锐依旧,总能在关键时刻擒住她的手。

  

即便他现在难得清醒也在有意识地保护天师掌印。许幻暗想,如此掌印放他身上反而安全。

  

如今子凡归来,看似天平往她这边倾斜,然而这孩子态度模糊,他的过往又与通文馆关联千丝万缕……府中闲话愈多。莫说他现下无意这位置,纵是有心,他如今尚未服众,几个旁系的拥趸声势却是浩荡,这天师之位,倒还真不是非他不可。

 

现下又因李星云袭击自己的缘故,对这个少夫人的来路也质疑起来,众口铄金她需得好生调停。 


道家掌门,绝不是份清闲活计。

 

她实在感到疲乏,就去玄陵墓前问他,你说,该如何是好?

 

他是个识大体的孩子,若我强行让他袭承大任,他自然也是肯的。可他此前一日未享少主清福,一日未得我关怀教导,如今便将这担子甩给他去,他日后会不会有怨?我想留他,却又不敢留他。你这儿子,如今心中在想什么,我是一点儿都看不透。

 

……可他若不愿,这天师府,我又能撑多久?

 

她拨弄着那筊杯,随手往半空抛着,在落地时又接住,喃喃道:“玄陵,你不让我卜他命格……究竟是何用意?”


 

7.

  

那罪魁祸首杀上天师府来,她被假李星云挟持,龙泉剑抵在她的咽喉。她并无惧意,见子凡林轩二人安好便放下心来,不愿他们因自己的缘故为奸人拿捏,与子凡简短交代过后就要往刀口上撞。


之后峰回路转,泣血录被毁,真假李星云定下朱雀门之约。


她被扶至厅内,林轩为她上药,子凡在一旁握紧了拳头。

 

李公子为天师府弟子疗伤,伤者过多,直至傍晚方才医治完毕,前来探望她时亦是步伐沉重。李公子检查过她的脖颈刀痕与后颈针孔,又为她把过脉,沉默良久退了几步,跪她身前叩首:“系我之故,让您承受此难,让天师府遭此一劫。”


林轩双眼圆睁就要冲上前去,子凡微移几分挡在她身前,林轩不解地看着他。


许幻蹲下身,缓缓扶他:“李公子卷入其中亦不由己,天师府此劫,不过重演当年怀璧之罪,责不在你。况且李公子救我天师府门众,我与子凡,皆是心存感激。”


二人目光对视,她虽是长辈,但为人母,为人兄,为之计深远之心相通。


许幻道:“我视林轩如视亲女,李公子既为林轩师兄,又是子凡挚友。若李公子有需,我天师府定不遗余力。”


李公子眼中感情复杂,道声多谢,林轩松了口气,赶到李公子身边检查他是否有恙,一口气医治这么多人也是件伤神的事。她自是未能听懂李公子此话用意,只难过那人借了师哥的容貌行此歹事又相要挟,却也不是师哥的错;又伤心于娘此番伤了元气,也不知有没有法子康复,娘并未去怪罪师哥,让她心中又歉疚又感激。


李星云的话,许幻自是明白,他是林轩兄长,当为她思虑远些。


乱世之中尽是暗涌浊流,却总有一池纯净让人甘愿去守。


子凡扶她回屋休息,一路上二人都未言语。


此子聪慧,点到即止,不必赘言。




子凡与师哥月下对酌,林轩挂心许幻又来探望,他们明日又将启程。


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许幻,这声“娘”比以往都要热烈,她知林轩感于她日间那番“遗言”,心中却也苦涩,暗想,毕竟孩子,他的命门,可在你手里。


林轩擦了擦眼角,低声道:“娘,您此后,莫再这般危险行事……”


“近来子凡总睡不安稳,每每被梦魇着,嘴里一直喊娘。”

“您当日受袭一事,对他打击甚大,我第一次见他怕成那样。”

“今日您主动……主动……我与他都吓坏了,他嘴上不说,可心中很是担心。您是子凡唯一的亲人,一定要好好的……”

“您相信我们,往后无论何等险境,我与子凡,定当全力护您。”


清浅月光透过漏窗流淌成朝晖暖色。


她声音竟有些哽咽,承诺道:“好。”顿了顿又道,“等一切都结束,就回家吧。”


次日晨光微旭,子凡前来与她道别。


他背着光,许幻看不清表情,嗓音低沉平稳,也听不出情绪:“娘……等这次回来,我便……”


许幻打断了他:“凡儿,做你该做的事吧。”




8.


从地宫归来,张子凡一路寡言,这回林轩也无法消他困苦,他在回府当日急不可耐先去寻了许幻。


“娘……您听说了么?”张子凡站在门前,直入主题,“李克用已死,李嗣源夺位。”


许幻点头,拉他一同坐下。

 

“李嗣源……李嗣源……”他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,面部肌肉微微抖动,“他拥护那假李星云夺位不成,最后跪袁天罡脚下,求饶他性命……当时我距他不过数尺,他跪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……可他现在晋王身份,我不能杀他……我不能……”


他越说越快,双拳紧攥直至指节泛白:“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李嗣源趁乱逃走……就从我眼皮子底下……我放过了他……我放过……”


许幻一直默默听着,此刻突然起身,在张子凡作出反应前,已经张开双臂将他一把抱住。


张子凡本咬牙颤抖,猝不及防被被拥入怀抱,话音猛然止住。


许幻仰天一叹,李嗣源害她夫亡子散,教她独子承受非人折磨近十八年,她如何不恨?


只是……


“凡儿,你做得很好。”许幻摩挲着他的后脑,那熟悉的轻柔的嗓音,奇异地驱走了一切的浮躁焦灼,像哄幼子入眠般,缓声说道,“你不知道,娘原先贪心的很,夫婿为掌教天师,我又凭着些许天资,跻身十三省真人中唯一女子,心浮气傲可不似现在这般……后遭了那难,我被磨了心性,若说还撑着那口气,便是带你与你爹回家……如今你爹纵然长眠,也算与我相守,且看你平安无恙,觅得所爱,已是我用尽此生运数……实在不能奢求再多。”


张子凡闭着双目,极力掩饰情绪,眼角却止不住的有热流溢出。许幻轻拍着他的后背,他的脑袋正贴在她温热的小腹上。


他幼时最深埋心底的渴求,在近二十年后终于复得。这是孕育他的地方。


许幻续道:“你我都经切肤之痛,此恨永不可解。但经过这些波折,复仇已非我人生所托,如今一心所求,唯你和林轩安好。”


张子凡哑着嗓子道:“那您觉得我该放过他?”


许幻道:“我只希望,你能真正寻得所愿之事。” 


张子凡稳了稳心神,似是下定什么决定,终于开口:“娘,天师大典,您择个吉日,便办了吧。”


许幻并不讶异,只缓缓道:“这掌教天师,也不是你说当就当。”


张子凡从她怀中抬头,眼眶犹湿然目光如炬:“我知道。四象八卦经咒心诀我已熟记于心,考学功法虽尚未修习,但我有五雷天心诀傍身,早就占得先手,想必学来不会太久。至于您担心的府中其它势力……”他顿了顿,方才道,“我自有办法。”


许幻面无波澜,然心中不得不惊,叹这孩子果然难以猜透。她沉默片刻,抚上他的脸:“凡儿,这真是你想要的么?”


张子凡未正面回答,眼神散了散,终于又直视于她。


“这是我该走的路。”




9.

  

当了这掌教天师,他二人依旧在府中待不住,先去岐国,又至娆疆。


不过张子凡上任前后将天师府好一通整顿,纵许幻如今仍是代理执掌,日子也比先前要清闲许多,有了侍花逗鸟,茶话棋琴的空暇。她功力虽散,然真元犹在,守静吐纳,听息服丹,身子也渐渐有了起色。


当他们一行人终从娆疆归来,她又拉住林轩趁机敲打:“这次回来,可就不许再走了。”


如今林轩成长不少,因常年同他们奔走,仍是姑娘家的装扮,晃着脑袋也学会了跟她打太极:“娘,这得子凡说了算。”


许幻不许她蒙混过去:“得你说了算。”


林轩嘿嘿一笑,顾左右而言他去了。许幻心中无奈,这丫头也是个收不住心的,她早就看得明白,他二人夫妻一心,才不会帮她去劝。


可这话,她也只能对林轩说。


她张罗着晚宴,一席酒吃得宾客尽欢,然而次日便传来李嗣源剿灭不良人的消息。当晚张子凡和李星云下了一盘棋,结果不知怎么就闹到要决裂的地步。


一边是夫君,一边是师哥,林轩自是伤痛欲绝,当即奔出府去,许幻忧心林轩跟出去劝了一遭,但直到夜间方才见子凡牵着她回来。


她尚未去诘问子凡,子凡倒是先找到她,将他与李星云的计划和盘托出。


说是“和盘”,但许幻肯定他仍是瞒了不少,许幻忿然想到,毕竟他主意大得很。


况且他始终不肯透露他们的最终目的。


于是许幻又问:“那你打算,瞒林轩多久?”


子凡缓缓道:“我会告诉她,我现在要去做的事。”


经此一遭,林轩突然长大不少,平日里再不去那山中闲逛,倒是整日泡在鸽舍书房,学着探听各地情报,究天下局势,还有样学样地随她打理天师府,开始有了女主人的架势。子凡游说诸国,她也在身边跟着,听他们唇枪舌战,第一次切身感受那平波稳浪之下的云谲波诡、积毁销骨。


许幻一直记得林轩对她说过的话,知她不甘人后不愿落下,因她也有珍重之人要守。


许幻本该欣慰,心中却苦涩异常。她错失子凡成长的那部分伤神,竟在林轩身上补了回来,许幻看她日渐沉稳,方觉目睹孩子长大,原也是一件难过的事。


至于子凡……


许幻的心又悬了起来,这是她的孩子,如今愈发光彩出众夺目非凡。若说曾经的他是一块有裂痕的洌冰,虽在阳光下显出光芒,却尖锐易折伤人伤己。如今寒冰已融,聚集成一汪深潭,那些裂痕也顺势埋到了宏渊之下,或许一辈子不会再显出来,而渊有多深暗潮几何,谁都丈量不出,谁也揣测不透。


玄陵也不似这般德行,也不知是随的谁,林轩如何能忍得了他!她实在难耐,直接问她:“你知道子凡在想什么吗?”


“知道呀。”林轩半点不犹豫,依旧是那脆生生的嗓音,“他想保护我们所有人。”


许幻半晌无言,突然释怀地笑了出来。


难怪得是林轩。


直到出发去漠北前,他跪她身前,求她帮忙拖住林轩,切莫让她出府去寻。


许幻没有做声,只等他说完。


他望着许幻,平静地说:“我要去做李嗣源了。”



 10.


张子凡出生那日,恰逢冬至,大雪满弓刀。


许幻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,襁褓中的幼子在她身旁熟睡,张玄陵伸手想去逗他,被许幻有些责备地拍开。张玄陵讨了没趣,坐在床边懒洋洋地掷了把筊。


一卦卜完,他奇了一声,坐直身子重新掷来,沉默无言,又收起,又掷。


许幻听着他共掷了九下,这一卦他竟卜了三次。


许幻不解,支起身来想去看那卦象,张玄陵衣袖一挥,将那筊杯被收了起来。


“这小子……”他嘟囔着,“命相倒奇,我这天师府还真怕镇不住他。”


他凝视着沉睡的婴孩许久,对许幻说:“以后,他的卦,都毋要再卜。”


许幻有些焦虑,问他何意,张玄陵安抚道:“倒未必是坏事。只是命格颇重,这天机倒真不敢去窥。”


今夕冬至,正值玉清元始天尊圣诞。


许幻心思转了几弯,脱口而出:“莫不是元尊转世?”


张玄陵搂着她哈哈大笑:“不错,我们的孩子,自非人间凡品。”


张玄陵为他卜了三卦,次日便去闭关清修了一个月,许幻更是好奇,张玄陵平日在她面前虽不甚靠谱,但嘱咐她时并无玩笑颜色,便还是忍住。张玄陵出关之日,许幻抱着孩子去接他,张玄陵也不顾及周围有人,先去吻她,她半愠怒半含羞地把他推开,将孩子递他怀中。


张玄陵若有所思,在次日的满月宴上,为孩子定了名字。


许幻抱着孩子,问他:“既非凡品,又何故‘子凡’?”


张玄陵望着子凡,久久才道:“但愿吾儿,凡介常鳞,一身浊骨,无病无灾。”


许幻忧道:“你到底卜出了什么,这样倒教我愈发担心。”


张玄陵从背后搂她,将她与孩子都拥入怀中,唤她乳名:“放心,我们的凡儿,会是个让我们都骄傲的孩子。”


……


许幻失神良久,那日大雪似在眼前纷飞回溯,耳边又传来圣筊落地的声音。


一共九下,卜了三次。


命格的齿轮回转二十余年,终在此刻缓缓卡上。



11. 


子凡离家之时,她都会陷入那个最深的噩梦。


她轻哼童谣,怀中幼子嬉笑,忽有黑影席卷阴风破门而来,她无力挣脱只能紧紧拥住孩子,越抱越紧手中却越来越轻,她低头一看,耳边孩子哭啼犹在,但襁褓中只有鲜血淌流……


她满头大汗挣扎出梦境,然后一夜无眠。


她劝子凡勿执念仇恨,然而最不可释怀的分明是她,如锋刃棘针横于心间,沉疴痼疾终不能愈。


此恨何解,她的一生尽断送在了李嗣源手上。



张子凡见她步伐不稳,伸出手将她扶住,宽阔的手掌搭上她的手臂。许幻沉顿许久,终于蹲下身来,细细去看他的表情。


他面容沉稳,眸中并无半分仇懑,双眉微蹙,唯有对娘亲的担忧。


许幻恍然,一直以为是她需开解子凡化他仇结,因而在他面前都故作镇定避谈其名,今方知晓,是她哽恨不愿直言。


及今子凡却已能轻描淡写念出那个名字,眸底深沉处之泰然,藏锋敛锐一朝出鞘,将去斩杀那个笼于他们心头二十余年不可消散的阴霾障翳,顶其名号,承其大统。


许幻心绪起伏,颤抖地抚上他的脸,深深凝视着他。


孩子,这是她的孩子。


自重逢起,许幻便想将他留下,子凡每个离府之日,她的心头永远悬耿,她的梦魇永不散解。


——况且于她母子而言,她还有太多需要弥补,他们之间还有太多尚未修复。那些横隔的岁月,错过的光景,难拾的温存,她都想为他、为她一一补来。


可他已经这样大了,再不需要她教导,亦无需她呵护。从少年人到青年人,从洒逸断发到束发立冠,从忧患实多到凛然从容,朗眉星目,宽肩窄腰,胸有丘壑,智谋无双。


顶天立地,志在青云。

可诛逆贼,可担天下。


但此番远行,漠北遥迢凶险万千,他却要付出什么代价?


许幻脑海中骤然浮现自重逢起,目睹他离去的每一程……


通文馆……

天山……

朱雀门……

娆疆……

岐……

吴……

蜀……

楚……


只这一次,她不会再让梦魇找寻上她,子凡若能面对,她应许也能。


她的双手已不再颤抖。


这是她的孩子,自非池中之物,绝非人间凡品。


故她一早便知,她留不住他,因而每次只能向林轩开口,同样的话,她对林轩说了十余次,却一次都还没亲口对他讲过。


玄陵,我们的凡儿,会是个让我们都骄傲的孩子。


这次,她决心亲口说给他听。


“凡儿,等一切都结束,就回家吧。”



上·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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